霜降過后，秋意便在關中大地鋪陳到了極致。聽聞香山的紅葉已進入盛期，我便帶著妻兒踩著晨露踏上了這場尋秋之旅。從城區出發，駕車沿盤山公路蜿蜒而上，窗外的景致漸漸從市井煙火切換成山野清曠，空氣里也多了幾分松針與野菊的清冽氣息。
行至山腰，漫山遍野的紅葉便映入眼簾。香山紅葉景區位于韓城市的巍山頂上，不同于北京香山的楓葉那般纖細秀雅，韓城香山的紅葉多是黃櫨，葉片肥厚飽滿，紅得濃烈而奔放。遠遠望去，整座山巒仿佛被點燃的火焰，從山巔綿延至谷底，其間又夾雜著金黃的櫟樹、蒼翠的油松，三色交織成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。停好車后，我便迫不及待推開車門，循著山間隱約的石階向上攀登。
石階兩旁的灌木叢早已被秋霜染透，陽光穿過枝葉的縫隙，在石階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腳下的落葉軟軟的，踩上去發出“沙沙”的輕響，那是秋日獨有的絮語。偶有幾簇野菊從紅葉間探出頭來，嫩黃的花瓣與殷紅的葉片相映成趣，為這熱烈的秋景添了幾分嬌俏。行至半途，一陣山風拂過，卷起漫天紅葉翩翩起舞，有的輕吻著行人的臉頰，有的墜入谷底，引得同行的孩童追著紅葉奔跑，笑聲驚起幾只山雀掠過樹梢，給這幅靜態的秋景圖增添了靈動的生機。
越往上走，紅葉愈發稠密。抬頭望去，頭頂是紅葉織成的穹頂，陽光透過葉片的脈絡，將紅葉染成半透明的琥珀色，連空氣都仿佛變成了暖融融的紅色。路邊的指示牌說，這里便是“紅葉谷”。谷底有條小溪潺潺流過，溪水清澈見底，紅葉落在水面上，像一艘艘紅色的小船，載著秋光向遠方漂去。幾位攝影愛好者正舉著相機取景，他們的身影與紅葉、溪流構成了一幅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畫面。我坐在溪邊的青石上，任紅葉落在肩頭，聽溪水叮咚，看山風穿林，竟忘了塵世的喧囂。
攀上山頂的觀景臺時，已是正午。極目遠眺，群山連綿起伏，層林盡染，紅色的浪潮在山間涌動，仿佛要將天地都染成殷紅。山腳下的村落炊煙裊裊，白墻黛瓦在紅葉的映襯下格外醒目。同行的老人說，香山紅葉最美的便是這“層林盡染”的景致，每年霜降前后，這里都會吸引無數游人前來賞秋。他還說，從前的香山是荒山野嶺，后來村民們自發保護山林，種植黃櫨，才有了如今的盛景。我望著漫山紅葉，忽然覺得這紅色不僅是秋的色彩，更是當地人用心血澆灌出的希望之色。
下山時，夕陽西斜，將紅葉染成了更深沉的絳紅色。我撿了幾片形狀好看的紅葉夾在書中，想把這秋光珍藏起來。途中遇見幾位挑著山貨的村民，他們的竹筐里裝著山楂、野棗，還有用紅葉編織的小擺件。買一串山楂咬在嘴里，酸甜的滋味混著紅葉的清香，在舌尖綻開。村民笑著說：“這紅葉不僅好看，還能做染料、釀藥酒等。”原來這漫山紅葉，不僅裝點了秋景，更滋養了一方百姓。
車駛離香山時，夜色已漸濃。回望山間，隱約可見紅葉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。那漫山紅葉，是秋的饋贈，更是當地人守護山林的勛章。我想，待到明年霜降，我還會再來，赴這場紅葉之約。（龍鋼公司 李宏偉）
